第(1/3)页 张飙那句‘铁板一块,蛇鼠一窝’如同惊雷,炸得整个布政使司二堂前院鸦雀无声。 潘文茂身子晃了晃,几乎要晕厥过去。 黄俨按察使眉头紧锁,手已经按在了腰间的剑柄上。 王通佥事额头冷汗涔涔,眼神躲闪。 而楚王府长史周文渊,脸色已经阴沉得能滴出水来。 他死死盯着张飙,仿佛要用目光将他千刀万剐。 “张大人!” 周文渊率先忍不住开口,他的声音像是从冰窖里捞出来: “你口口声声代表皇上,却在此无端构陷,煽风点火!你可知,污蔑亲王,离间天家,是何等罪过?!” “构陷?煽风点火?” 张飙不屑一笑,旋即从怀中掏出了那份从九江卫查获的、记录着‘兽牌’提货的暗账原件,高高举起。 “看清楚!这是本官从九江卫查抄的暗账原件!” “上面白纸黑字,记录着凭‘兽牌’提取军械的时间、数量、种类,一清二楚!” 说完,他目光如电,直射周文渊,声音如同洪钟: “九江卫地处要冲,漕运便利!” “这些被‘兽牌’提走的大量军械,通过漕船,顺流而下,可至湖广,可至江西,亦可至更远!” “账册之上,去向不明,但如此巨量的军械,绝非寻常江湖匪类所能吞下、所能动用!” 周文渊看着那本明显是卫所制式、带有污渍和磨损的原始账册,瞳孔微缩,但依旧强辩: “九江卫的账册,与我楚地何干?张大人莫非是想凭空牵连?!” “牵连?” 张飙脸上的狞笑更甚。 他环视在场的所有官员,最后目光又落回周文渊身上,语气带着一种刻意的恍然: “周长史这么急着撇清,是觉得我张飙在针对楚王殿下吗?” 周文渊冷哼:“难道不是?!” “哈哈哈——!” 张飙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,笑得前仰后合,笑得在场所有官员头皮发麻。 突然,他的笑声猛地一收,脸上只剩下冰寒刺骨的锐利。 却听他一字一句,声音清晰地传遍整个院落: “周长史,你误会了。” “我拿出九江卫的账册,不是要针对楚王。” 他顿了顿,目光缓缓扫过潘文茂、黄俨、王通,以及所有竖着耳朵听的吏员,最终,再次落在周文渊脸上: “我的意思是——” “在查清这些军械的确切去向之前,所有位于漕运沿线、有能力、有地盘消化这批军械的藩王……” “有一个算一个,都有嫌疑!” “包括但不限于,楚王、齐王、周王……乃至其他诸位殿下!” 轰! 这话比刚才的‘铁板一块,蛇鼠一窝’更像是一盆倒进油锅的冷水,瞬间就引发了惊天动地的反应。 “所……所有藩王?!” 潘文茂直接瘫软下去,被师爷死死架住。 王通佥事双腿一软,差点跪倒在地。 就连一直保持镇定的黄俨,也倒吸一口凉气,握着剑柄的手微微颤抖。 而周文渊,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,他指着张飙,手指都在哆嗦:“张飙!你……你疯了?!” “你竟敢……竟敢非议所有亲王?!你这是要与天下藩王为敌吗?!” “与天下藩王为敌?” 张飙踏前一步,气势如同出鞘的利剑,锋芒毕露:“本官是在为皇上分忧!为大明肃清蠹虫!” “若殿下们心中无愧,坦荡清白,自当欢迎本官彻查,以证自身!” “只有心里有鬼,试图阻挠调查的,那才叫与朝廷为敌,与皇上为敌!” “荒谬!” 周文渊怒不可遏,声音因激动而尖锐: “张飙!你好大的胆子!仅凭一本来源不明的账册,就敢妄议所有亲王?你这是要动摇国本!是要让天下藩王寒心!” “来源不明?” 张飙嗤笑一声,将那本九江卫暗账在手中掂了掂,发出沉闷的声响。 他不再看周文渊,而是转向一直试图降低存在感的潘文茂,语气陡然变得极其严厉: “潘藩台!” 潘文茂一个激灵,差点跳起来:“下……下官在!” “你身为湖广布政使,总管一省民政、财政!我来问你!” 张飙的声音如同惊堂木,敲在每个人心上: “近三年来,湖广各府县上报的‘剿匪’、‘靖安’开销,一年比一年高!光是去年,就核销了超过八十万两白银的军费!钱呢?!钱都花到哪里去了?!” 潘文茂听到这话,额头上冷汗瞬间就冒出来了,心说你之前不是问过吗?怎么又提出来了? 而张飙要的就是这个效果,有些话,当着潘文茂问和当着周文渊他们问,是不一样的。 却听他继续掷地有声的追问: “那些损耗的弓弩、甲胄、刀枪,数量惊人!它们是真的损坏了?” “还是……通过某些见不得光的渠道,流了出去,变成了这账册上记录的,‘兽牌’提走的军械?!” 潘文茂脸色惨白,嘴唇哆嗦着: “这……这些账目往来,皆有记录,兵部、户部俱已核销……” “核销?!” 张飙怒极反笑,打断了他,笑声中充满了悲愤和嘲讽: “好一个核销!那些坐在京城衙门里的老爷们,看看文书,盖个大印,就他娘的叫核销了?!” “他们可曾来这湖广地界亲眼看过?!可曾去问问那些被‘越剿越多’的匪患搅得家破人亡的百姓?!” “可曾去查查,那些领了厚饷、配了精良军械的卫所兵,为什么他娘的连几股占山为王的毛贼都收拾不了?!” 说着,他猛地踏前几步,几乎要贴到潘文茂的脸上,唾沫星子都快喷到他脸上: “潘文茂!你告诉老子!是湖广的兵都是废物!还是这湖广的官,从上到下,心都黑透了,烂穿了?!” “你们是不是在联手做戏,在喝兵血,在吃空饷,在倒卖军械,在用他娘的‘养寇自重’的把戏,一遍遍地吸朝廷的血,吸百姓的髓?!” 这一连串如同连珠炮般的质问,句句诛心,字字见血。 潘文茂被问得哑口无言,面无人色,身体摇摇欲坠,全靠师爷在后面死死撑着。 “张飙——!” 周文渊看不下去了,再次厉喝,试图挽回局面:“潘藩台乃朝廷二品大员,岂容你如此羞辱!?” “二品大员!?” 张飙猛地回头,血红的目光钉在周文渊身上,那目光中的疯狂和决绝,让久经官场的周文渊都感到一阵心悸。 “老子打的就是二品大员!” 他声音嘶哑,却带着一种玉石俱焚的狠厉: “周长史,你也别急着跳!你以为楚王府就能置身事外吗?!” “九江卫的军械,顺着长江,第一站就是他娘的武昌!” “楚王殿下就藩于此,坐拥雄兵,监察地方!” “如此大规模的军械流失,持续数年之久,你敢拍着胸脯说,楚王府上下,就真的一点都没察觉?一点风声都没听到?!” “还是说……察觉了,听到了,但选择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?!” “甚至……本身就在其中,分了一杯羹?!” “你胡说!” 周文渊气得浑身发抖,目眦欲裂:“王爷忠心体国,岂容你污蔑!” “忠心体国?” 张飙啐了一口,脸上满是愤慨地道: “老子在饶州卫差点被人弄死!老子的兄弟现在还躺在山坳里,无人收尸!这就是你们他娘的忠心体国?!” 说完这话,他高高举起手中的九江卫暗账,如同举起一道燃烧的檄文: “今天,我把话放在这里!” 第(1/3)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