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(1/3)页 华盖殿内,檀香的青烟笔直而上。 老朱端坐在巨大的龙椅上,面前堆积如山的奏疏仿佛永远也批阅不完。 只见他拿起一份来自北平的加急军报,是燕王朱棣所上。 “呵,老四……” 老朱笑着叨咕了一句,目光锐利地扫过奏报内容。 朱棣在奏报中详细讲述了北元残余部落,近来频繁扰边,小股骑兵屡次犯境,劫掠边民的情况。 虽然没有酿成大患,但其行径愈发猖獗。 所以,朱棣请求老朱允许他率领精锐出塞,进行一次短促而有力的清剿,以‘慑服宵小,靖安边疆’。 老朱看完朱棣的奏报,手指无意识的在‘出塞清剿’四个字上轻轻敲击着,眼神明灭不定。 北方不稳,他是知道的。 朱棣镇守北平,直面北元的压力也确实大,此次主动出击,以攻代守,符合其一向的作风,似乎合情合理。 但是…… 今时不同往日。 老朱因为张飙的一番折腾,对藩王儿子已经不像以前那么信任了。 特别是朱标之死的真相,隐隐牵扯出还有一位幕后黑手。 而老朱不止一次怀疑,那位幕后黑手是一位藩王,甚至直指燕王朱棣。 所以,在这种情况下,朱棣的任何举措,都会被他放大数倍去质疑。 哪怕在他看来是合情合理的行动。 只见老朱随手放下朱棣的奏报,目光转向垂手侍立在侧的蒋瓛。 “蒋瓛。” “臣在。” 蒋瓛立刻上前一步。 “北平那边,燕王府近来除了整军备武,可还有别的动静?” 老朱的语气平淡,听不出喜怒。 蒋瓛似乎早有准备,立刻躬身答道: “回皇上,据北平眼线回报,燕王府近来确实在厉兵秣马,但除此之外,另有一事颇为引人注目。” “讲。” “今年开春以来,燕王府组织军户、民夫,在北平周边大肆屯田,其规模远超往年。据估算,新垦及深耕的田亩,比去年多了近三成。” “哦?” 老朱眉毛一挑:“多了三成?老四何时对种地这般上心了?他给出的由头是什么?” “回皇上,燕王府对外宣称,去岁江南大水,漕运不畅,朝廷太仓耗用甚巨。” 蒋瓛道:“而北地近年风调雨顺,燕王殿下体恤朝廷艰难,故扩大屯田,以期自给自足,稍解朝廷北疆粮饷之困。” “体恤朝廷艰难?” 老朱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,眼中却毫无暖意:“咱这老四,倒是越来越会说话了。” 这番评价,听起来冠冕堂皇,无可指摘。 但老朱的疑心却越来越重。 他朱棣是什么人? 那是从小在战火里泡大的! 其野心勃勃,志向在纵横沙场、开疆拓土,何时变得如此深明大义、体贴入微了? 【事出反常必有妖!】 老朱眼中精光一闪,手指无意识地敲着龙椅扶手。 【扩大屯田,增强底蕴……倒像是在为什么大事做准备……】 【难道是……积攒实力?】 【是了!】 老朱心头大动,忽地想起了张飙那疯子查到的‘养寇自重’。 虽然张飙查的是南方漕运和卫所,但这‘养寇’的思路,未必不能用在别处。 【难道老四也想玩这一手?】 【他想借着北元扰边的由头,不断向朝廷要钱要粮,同时拼命屯田积谷,壮大自身?】 这个念头一起,就如同野草般在他心中疯长。 他再次看向朱棣那份请求出兵的奏报,眼神愈发深邃。 【老四啊老四,在这个节骨眼,你最好别轻举妄动,否则,咱们父子之情,怕是要断了!】 【不过,你想出兵?咱就准你出兵!】 【咱倒要看看,你是真去打鞑子,还是演一出戏给咱看!】 “准了。” 老朱提起朱笔,在朱棣的奏报上批下一个‘可’字,但随即又补充了一句: “告诉兵部,燕王所需粮草军械,按常例拨付,不得额外添加。” “另,着令辽东都司、大同镇密切关注塞外敌情,若有异动,随时策应,不得有误。” 他这是既同意了朱棣的请求,又暗中加以限制和监视。 批阅完朱棣的奏报,老朱似乎不经意地又问蒋瓛: “如今‘文学盛典’正在京中举行,天下才俊云集,燕王府那边,可有什么动静?朱高炽、朱高煦、朱高燧那三兄弟,就没想去凑凑热闹?” 蒋瓛心领神会,皇上这是要试探燕王子弟是否有结党揽才之心。 他谨慎答道: “回皇上,燕王府三位殿下,自那件事之后,一直过得小心谨慎,哪怕卑职撤走了大部分锦衣卫,他们依旧如此,并未有凑热闹的迹象。” “不过……若是皇上有意,或可下旨让他们前去观礼,以示天家恩宠。” 老朱眼睛一眯,旋即淡淡点头: “嗯,言之有理。” “传旨,特许燕王世子朱高炽、高阳郡王朱高煦、遂安郡王朱高燧,观摩‘文学盛典’。” “让他们也见识一下我大明的人才之盛。” 【若老四真有异心,其子必有揽才之心!且让咱看看,这三个小子是何成色!】 处理完北方和燕王府之事,老朱又拿起了一份来自西南的奏报。 这是云南沐王府联合蜀王府呈上的捷报。 奏报称,建昌打冲河、西宁堡一带的土酋,与永宁的摩梭洞土司合谋叛乱,攻占了永宁部分地区。 西平侯沐春与四川中军都督佥事徐凯联手,迅速调兵平叛,已成功收复永宁,击溃叛军,首恶伏诛,余众溃散。 老朱看着捷报,脸上并没有太多喜色,反而眉头越皱越紧。 因为云贵川等地的叛乱、平叛,在他看来,并不是什么新鲜事。 所以,他没有任何犹豫的便提起朱笔,在奏报上批阅: “沐春、徐凯,忠勇可嘉,剿抚及时,着兵部议功。蜀王协理有方,‘蜀秀才’名不虚传。” 批语看似褒奖,但老朱放下笔后,却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。 殿内只剩下烛火噼啪的轻微声响。 “咱若记得不错……去年是维摩十一寨、四川盐井左卫所土司刺马氏贾哈喇……还有永宁摩梭洞西番复叛……” “这才过去多久?怎么永宁摩梭洞又乱了?还是跟建昌的土酋勾结?” 老朱喃喃自语,声音在空旷的大殿里回荡: “而且,蓝玉才刚刚平定建昌和四川的叛乱,被咱召回京师.” 他的手指敲击扶手的速度渐渐加快,显示着内心的不平静。 第(1/3)页